方石心裏對婁景中的意見非常滿意，不過臉上卻只是淡淡的一笑。

“有道理，或許還能通過別的渠道放點消息出去。”

“你不必在意我的安全，我本來就是個神憎鬼厭的人物，更何況，我真的很需要劉家的錢財。”

方石笑了笑，婁景中是個聰明人，方石喜歡聰明人。

方石不再說什麽，而是從口袋裏摸出一個本子，這個街邊上花了三塊錢買的小本子已經被卷的有些變形了，上面還沾了一些辣椒油什麽的，別看賣相不佳，如果讓華夏的術士們知道了這本子上記著什麽，估計打破腦袋拼了身價性命也要來搶這看一看。

方石翻了幾頁，滿意的笑了笑將本子放在桌面上，婁景中立刻將腦袋湊了過來，婁景香猶豫了一下，還是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，厚著臉皮也湊了過來。

方石的手指在本子上劃了個圈：“看得出來這是什麽麽？”

婁景中瞪著眼睛看了半天，茫然的搖頭，臉上帶著愧色，自己在風水術上的知識實在是有些不好意思見人。

婁景香還在皺著眉頭苦思，方石也不著急，身體向後靠上椅背，嘴角帶著玩味的笑意看著婁景香認真思索的樣子，婁景中很自覺的給方石的茶杯添了些熱水，方石端起來喝著，一點也不客氣。

婁景中也很自然，沒覺得自己侍候方石有啥心理負擔，雖然他們互相都稱呼對方的名字，但是主從關系也是很明白和自然的，這樣讓婁景中也感覺很安心。

過了好一會，婁景香才擡起頭，發現兩個男人正在看著自己，不由得心裏有些不好意思，便顯得有點不知所措的扭捏。

“婁姑娘，你看得出來麽？”

“啊……這個……好像是風水局盤絲困局的變形吧。”婁景香有些不大確定地說道，聲音也顯得有些小，明顯信心不足。

“不錯，婁姑娘的風水知識很紮實，我畫的很爛，虧你能看得出來，呵呵……”

方石的誇獎讓婁景香不由得有些赫然，不過說實話，心裏還是很高興的，雖然她嘴裏將方石說得很爛，但是那些壞印象都屬於性格方面的，無關能力，甚至那些說法也有些太誇張了，事實上，婁景香的心裏是非常認可方石的能力的，能得到一個大能的誇讚，婁景香心裏自然會有些沾沾自喜的感覺。

“盤絲困局，無頭無尾，如意困殺？”

婁景香已經說出了風水局的名字，婁景中若是還不知道的話那可就太差勁了。

方石點了點頭：“不錯，正是以‘拋繩套’出名的盤絲困局，由於盤絲困局變化多端，而且極難控制，所以擺出來也很難讓人發現和破解。”

婁景中眼神一亮：“這麽說，你在新渝路擺下的就是這個盤絲困局了？”

婁景香卻皺起了眉頭：“不對吧，雖然用盤絲困局來解釋新渝路的種種變化非常的合理，但是以新渝路的格局，這個盤絲困局是很難擺的好的，而且，風數局的中節點呢？我想了想，似乎在新渝路上根本就找不到能吻合這個設計的任何節點，哪怕是石頭堆小樹從也不存在。”

方石不由得笑了起來，這婁景香還真是高看自己，用石頭堆、小樹成陣那可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，至少現在方石沒有本事用石頭堆擺一個這麽大的風水局，如果是幾十米大小的八門局倒是可以，不過那種格局對付新渝商業中心這樣規模的建築顯然是不行的，不僅僅是風水局規模，還涉及那麽大的因果，小風水局怎麽可能都帶得動大因果？

婁景中轉向方石，等待著方石的解答。

“不錯，婁姑娘的記性也不錯，新渝路雖然不短，但是想要布置這個局顯然是不行的，這個局的範圍是新渝路整條路為縱軸，然後涵蓋了五平方公裏範圍的一個大局。”

“嘶！～”

婁景中倒吸了一口涼氣，他的風水水平雖然不高，但五平方公裏的大局代表什麽他可是很清楚的，這不但代表著風水局的節點設置的準確度高得驚人，還代表著大工程，如果沒有足夠大的節點，或者是沒有足夠多的局中局，根本就難以成局，想想就能明白其中的覆雜程度。

就算方石的風水設計能力是大師級的，就算方石有著聚石成局的高超本事，想要在這個大城市裏布置陣局，談何容易，這是一個已經建設成型的大城市，不是一張白紙，不可能你想要怎麽幹就怎麽幹！

那麽，方石真的能在這個大城市裏布置如此大規模的陣局？可是，如果不能，方石又是如何影響新渝路的風水變化的？還有，方石也完全沒有必要騙自己！婁景中有些糾結了。

婁景香一開始也是難以置信，第一個感覺就是方石在吹牛，可是，他吹這個有意思麽？而且，事實已經說明了一切，如果這個風水局不存在，根本就沒法解釋新渝路的連番變化。

婁景香忽然想到了什麽，從隨身的包包裏掏出一個小平板電腦，迅速的打開上面的地圖，然後對照方石的本子，找到了合適的區域，將圖紙截取下來，然後放在圖片編輯軟件裏，在上面用筆描出了方石所畫的盤絲困局，結果，竟然很巧妙的一一與街道吻合了，這……太奇妙了吧？

“方石，你……你……山城的設計者中有你的長輩？”

婁景香只能想到這個理由，不過方石卻笑了起來：“怎麽可能？就算有，這些城市街道設計是不斷的修修改改的，沒人能一直影響著山城的建設吧？更何況，如果山城真的有整體風水局的規劃，為何要規劃一個盤絲困局呢？那還不如規劃一個更好的平衡局呢！”

婁景香一想也是，這種事情根本就不可能做到，難道僅僅是一個巧合？

婁景中伸手從妹妹手裏搶過電腦，仔細的看了看之後道：“你錯了，方石只是選擇了一些街道來形成盤絲困局罷了，如果選別的街道，恐怕還能形成別的陣局吧。”

婁景香看向方石，方石點頭：“不錯，城市的街道很有趣，建築也很有意思，如果仔細的進行研究和選擇，其實能組合成很多可能的風水局，當然，僅僅是可能。”

婁景香困惑的看著方石：“你的意思只是有可能而已，要組合成風水局想必是非常困難的，不但要一一吻合節點的設置，還要考慮現場的風水氣運走向，還有建築的特點等等，要考慮的因素太多了，怎麽可能……”

婁景香說了一半就說不下去了，方石已經擺了一個現成的風水局在眼前了，再說“怎麽可能”這種話就顯得很沒意思了，但是，這其中的難度真的不是一般人能夠克覆的。就算你花了巨大的功夫將街道、建築等等都細致的篩選和組織好，但是實際效果如何也未可知，就算你明知道某處不合適，問題在於你能輕易的動這些地方麽，這可是城市，不是荒山野地。

但是，方石做到了，而且還是在這麽一個陌生的城市，婁景香看向方石的眼神已經不是看人的眼神了，她此刻很想大喊一聲：娘，快來看神仙啊！

婁景中看向方石的眼神也十分熱切，讓方石頭皮有些發麻：“看什麽？我臉上開花了？”

“呃……沒，不過，據我所知，利用城市建築街道自然成局的提法似乎在很久以前就有，小規模的傳說也有，但是能大規模成局，並且在不怎麽改動原有城市布局……的，完全沒有，你這也算是創舉了吧！”

“唉？原來早就有人這麽幹了？”

“昂？你不知道？”婁景香詫異的看向方石，隨即想起方石的出身，難道他真的是野孤禪？

“確實有，許多城市傳說裏的鬼巷、鬼宅以及惡地等等，其中就有人為的，現存的據說也有，在一些古城裏還是能找到的，不過近年來國內大興土木，多數風水局都被破壞了，從古代累積下來的這些風水奇景現在也很難見到了。”

方石有些慚愧，還以為是自己首先發現了城市自然成局的，想不到竟然是早有先例了，方石不由得有些嘀咕，既然早就發現了，為何現存的文獻上很少提及，不，自己所看的任何一本道藏、術藏、雜記、秘籍之中從來沒有這個說法，難道所有的發現者都不約而同的將之當作秘傳處理了？

方石皺著眉頭思考著其中的巧妙之處，婁景中還以為方石是在為了他的孤陋寡聞而抹不開面子，正想要開解幾句，方石忽然眉梢一揚，用力的在自己的腿上拍了一巴掌。

“我明白了，哦……你們知道或者聽說過這些城市街道建築成局的規模一般有多大？”

“多大？嗯……”婁景香想了想，很肯定地說道：“規模最大的是京城的吧，傳說中的紅墻鬼巷、虛無密宅，規模不過數百米見方。”

方石咧嘴一笑，得意的揮了揮手臂：“果然，都是超小規模的，原來如此，呵呵……”

婁家兄妹互相看了一眼，他們不明白方石在高興什麽？難道自己能做超大規模的，而前人只能做小規模的，所以他覺得自豪和有成就感？

想到這裏，兩人看向方石的眼神都柔和了起來，他們忽然覺得方石其實也有很孩子氣的一面，也是個有血有肉的普通人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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